历史上明朝有“朝仕半江西”的说法,指满朝文武一半江西人,我的另一专辑曾专题讲述。同时中国思想史上还有件极有影响的大事,那就是代表中国儒学思想化、系统化的理学发源于江西,定型于江西,在江西最后完成。如果说朱熹和程颐、程颢创立的程朱理学是新儒学诞生的鼻祖,那么,王阳明创立的“心学”则是明代理学发展的高峰。而在王阳明之前,有个理学大师不得不提,他就是“崇仁学派”的创始人吴与弼。
“崇仁学派”的创始人吴与弼吴与弼,号康斋,江西抚州崇仁人,是个乡野润泽出的思想家、教育家。他在家乡创办小陂书院,培养出一代文化精英,如陈献章、胡居仁、娄谅等。他开创的“崇仁学派”,直接开启了陈白沙的“江门心学”、胡居仁的“余干之学”、娄谅的饶州学术,其教育业绩享誉儒林,被后世称为“明代理学开山”。现在,广东江门一年一度的“陈白沙文化节”,成为传播和弘扬明代理学的文化盛事。
广东江门“陈献章纪念馆”
吴与弼不事著述,只留下几本《日录》。他的《日录》,记述了追求自我转化的过程,奠定了明代心学走向繁荣的基础。心学大师王阳明,正是在他人生转折的关键时刻,遇到了吴与弼嫡传重要弟子娄谅,被娄谅一句话点醒——“圣人可学而至”,从而走上“心学”之路。在央视拍摄的百集纪录片《中国通史》第八十一集《王阳明心学》中,称其为王阳明的精神导师。
据史料记载,吴与弼6岁入学,19岁赴京师金陵求学。偶然读到朱熹的《伊洛渊源录》,当即放弃科举考试,返回家乡闭门钻研。21岁开始讲学,吸引了全国学子前来听讲,仿佛中国最高学府不在京都,而在吴与弼创办的熙熙书院。
历史上的“小陂书院”吴与弼品德高洁,襟怀坦白,学识渊博,深受后人仰慕。他一生中最具传奇的故事,就是三度辞官:明正统四年(),吴与弼49岁,由抚州太守王清漳荐举出仕,吴与弼在辞谢信中说:“一闻车马之音,便惊惧战抖,汗流浃背……”不肯为官;明正统六年(),江西按察使佥事何自,向皇帝推荐吴与弼。吴与弼再次推辞,婉拒出仕;明天顺二年(),年近古稀的吴与弼已经成为理学大儒,声名远扬。朝廷派出专人召他进京。进京后,英宗皇帝下谕“烦辅东宫”,希望吴与弼教授皇太子。这事搁谁头上,都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喜事儿,但吴与弼却以“臣少贱多病,杜迹山林,本无高行”为由,四次请辞。英宗再三挽留,见他辞意已决,只好派遣官员将其送回故乡,并下旨以禄终身。
明英宗圣旨原迹这段传奇有英宗原迹圣旨为凭。这道圣旨,是英宗遣人送吴与弼返乡时下发的。至今保存在崇仁县六家桥乡曹坊村委会店下村吴与弼的后裔吴后发手里。英宗为其送行,并赐以银币,以示拳拳之意。在这道圣旨中,英宗要求地方官员善待这位理学大师。字里行间,表达了他对吴与弼才高德厚的赏识与关爱。一个读书人,任皇帝这样苦苦相劝,就是不肯入仕,还是挺牛的。就是放在整个封建社会,这样的人格也极为清奇出彩。不过,也就是明英宗吧,如果换了朱元璋,哪怕吴与弼有一百个脑袋也没了。明英宗这位因打错一场仗(土木堡之战)、杀错一个人(北京保卫战功臣于谦)而受后世谩骂的皇帝,至少在礼待吴与弼这件事上,还是很明智的,甚至可以说他是“慧眼识才”。
崇仁县江重小学内的吴与弼雕像其实,一个历经世事风波,不愿在宦海风浪中打磨的老人归隐故里,走进书院讲学,这样的归宿,在由文人出仕的官僚中确实鲜见。他完全把自己阻挡在现实*治体系之外,从而使自己能以旁观者清的面貌,长时间地审思“内圣外王”之学,构建自己博大的学术体系。他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劳动与读书相结合”,和学生一起劳动,一起生活,在劳动中讲学,在劳动中授教,在劳动中悟“道”,将儒家伦常之“理”,贯穿到日常生活之中。近代教育家陶行知倡导的“生活教育”,正是源于吴与弼的这一教育思想。
吴与弼“在劳动中悟道”图
吴与弼时刻不忘“学圣做人”的初衷,将理学从朱熹外求的“格物致知”,转向注重内省功夫,成为阳明心学的萌芽、推动中国文化教育第二次下移的端绪,可说是个界碑式的贡献。清代史学家*宗曦所撰《明儒学案》,将“崇仁之学”名列第一,并称:“微康斋,焉得后世之盛哉?”国内外学者将吴与弼誉为“阳明学始祖”“阳明心学的火花”。
“阳明心学”创始人王阳明明成化五年(年),这位理学大师卒于家乡,终年79岁。今天在崇仁县六家桥乡店下村一个名为罗源岗的山坳,一块坟冢前红石质的墓碑,记录着主人的身份:“明吴康斋之墓”。一代理学大师,枕着故乡的山水,就安眠在这里。
各界人士清明节公祭理学大师吴与弼年,吴与弼家乡一群热心于吴与弼研究的人士,发起成立了抚州吴澄、吴与弼思想研究会,搭建了“两省三地”学术交流平台,从新的视角出发,对吴与弼思想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其思想智慧地走进大众,重现“理学之乡”光彩。使吴与弼和他的理学思想,在他的故乡世代相传,发扬光大。让人感觉到有一种绵延不断的生命的温度。
抚州吴澄、吴与弼思想研究会成立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