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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
嘉善路复兴中路周边的
似水流年
戴兆辉
“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念着诗句上如此幽美清静的读书场景，不由地引发笔者追忆起曾经在嘉善路复兴中路（图1.1）这一区域生活和学习的那段岁月。图1.1嘉善路复兴中路路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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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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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从复兴中路号往东一直到原号，并沿嘉善路拐向南，一直到原永康路10弄，这一大片区域在上世纪90年代中进行了整体拆迁改造，最后的老建筑仅剩下了号一幢四坡顶的花园住宅，目前作为沿街商业在运营中（图3.1）。
图3.1复兴中路号四坡顶老宅沿街北面及从弄堂里看的南面
其余的历史痕迹已随拆迁卡车轰隆而去，只留下泛*的老地图（图3.2）供我们回味。
图3.2嘉善路复兴中路西南地块地图（年年）
从这里的历史旧迹里，在往东的线路上，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复兴中路号的杨杰旧居。杨杰（～），字耿光，云南大理人，民国时期著名*学泰斗，和蒋百里、白崇禧、刘斐一起被外国人称为中国三个半参谋长，他出身于滇*，后舍弃中将*衔进日本陆*大学深造，毕业后成为蒋介石的参谋长，在新*阀混战中帮助蒋介石赢得决定性的中原大战的胜利，因在抗日战略上和何应钦冲突而退出中枢，出任陆*大学教育长和驻苏联大使，他的《国防新论》《*事与国防》《大*统帅学》和《战争要诀》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每一个想成为高级*官的必备读物。年因倾向革命，放言无忌而被蒋介石下令暗杀。
复兴中路弄是益余坊，属新式里弄，原为侯家宅的一部分，是外国籍人占有的小花园。年周姓所建，取名益余坊。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33幢，建筑面积平方米。
复兴中路~号原为四栋西班牙式联排建筑（图3.3），依稀可见孟莎屋顶的坡顶与屋顶上的老虎窗，其中的号曾是东正教传道所。此建筑被拆于年，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求城市面貌一年一个样，吾辈只能长叹一声。
图3.3年拆除前的复兴中路~号四栋西班牙式联排建筑
复兴中路号是上海慈幼教养院，这是由宗教慈善团体举办的儿童教养机构。同时还有慈幼小学，于年创办。创始时为慈幼教养院设立的小学，不用学校名，年迁到衡山路号，年停办。上海解放前夕，此类儿童教养机构共有31个。这些机构，多数由宗教团体创办，经济上依赖外国教会津贴。年下半年，市人民*府委派中国救济总会上海市分会（简称上海救分会）对31个儿童教养机构进行整顿和改造。最后或结束业务、或移交教育部门、或合并于上海市儿童教养院。
复兴中路号为西蒙大主教孤老俄侨妇女收容所。年3月1日创办，初期设在亚尔培路（今陕西南路）弄12号，后迁至此处。由上海俄国正教协会主办，初名为俄国正教协会孤老俄侨妇女收容所，设有10个床位，后扩充到30个床位，专门安置孤老俄妇及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残疾妇女，免费提供一切生活需要。年2月，中华正教会大主教、俄国正教协会名誉会长西蒙去世。为了纪念西蒙，遂将收容所改名为西蒙大主教孤老俄侨妇女收容所。年5月还在收容所内附设小教堂一所，俗称圣母修道院教堂，以供收容所内孤老俄侨妇女和工作人员祈祷用，年该堂宗教活动停止。
复兴中路医院旧址。于年创办，年改为诊所。
复兴中路弄曾名兴祥村。这里原也是候家宅的一部分，年建造瓦平房5间，年拆去平房，改建成砖木结构二层楼房6幢，取名兴祥村。年在11号旁搭建瓦平房2间，暂编17号。年将弄口铁门拆除，形成东与嘉善路相通，南与永康路相通，西与襄阳南路相通，北与复兴中路弄相通的四通八达的弄堂。建筑面积平方米。
复兴中路号位于复兴中路嘉善路丁字路口的西南角，这里原本是一家名叫皇家的照相馆（图3.4），后来变成了复兴饮食店。
图3.4复兴中路号公私合营皇家照相馆
正如前面提及，此段复兴中路的街景与上世纪90年代初以前已大相径庭（图3.5）。
图3.5嘉善路复兴中路西南地块地图（年）
这一整块地的开发建设工作是由明园集团来实施的。明园集团的前身是年成立的广东汕头一家乡镇企业-广东澄海明园工艺美术厂，主要做跟房地产相关的建筑、装潢材料；年5月进*上海，成立上海明园建设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主要从事房地产咨询服务、投资咨询、室内装潢等业务，年组建为明园集团。年7月其还曾涉及上海社保基金案。
目前嘉善路复兴中路西南这一区域叫做明园世纪城，由5层裙房+4栋20~28层的高层住宅组成（图3.6），总建筑面积11.3万平方米，注册地址是复兴中路号。整个项目的竣工时间分别是年12月30日（一期）以及年01月16日（二期）。
图3.6复兴中路号明园世纪城
复兴中路~号的大楼是年竣工的徐汇区联合办公写字楼（图3.7），其中号底层的复中菜市场开业于年，取代了当时附近环境颇为杂乱的南昌路大型菜场以及嘉善路-永康路马路菜场（图3.8）。号是美国品牌WeWork创意共享办公，最早此处的共享办公品牌是中国的nakedhub（裸心社），年4月将此品牌出售给了WeWork。
图3.7复兴中路~号联合办公大楼
图3.8上海市常熟区嘉善永康南昌路菜场水产类摊贩统一发票
再往东走的明园世纪城裙房处有古意养生会所、明园商务中心以及嘉善路转角处的上海明圆美术馆（图3.9）。
图3.9明园世纪城复兴中路裙房
沿着美术馆往南拐，就进入了嘉善路西侧，此处即是本文第一部分中提到的徐汇一中心小学新大门的对面。在展开探寻此段嘉善路沿街历史之前，我们先来看看嘉善路的来龙去脉。
嘉善路，北起复兴中路，南至肇嘉浜路，中与永康路、永嘉路相交。民国2年（年）筑，以法国驻沪领事名命名甘世东路（RouteKahnGaston）。甘世东（GostonKahn），法国人。年1月抵沪，任法国驻上海总领事，兼任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在其总领事任期内，较清道光二十九年（年）时的法租界范围扩大了近20倍。
因为此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曾在年3月，甘世东路兴顺东里（今嘉善路弄15号）被选为新四*驻上海办事处所在（图3.10），由杨斌任办事处主任。年底因“新办”完成历史使命，加之环境日益险恶，因而撤销。
图3.10嘉善路弄15号新四*驻上海办事处
民国32年（年）10月以浙江嘉善改今名。南段自*家弄至肇嘉浜路，长.5米，曾于解放前被居民住宅堵塞，直至年的上海世博会之前才重新辟通。原为片弹石路面的弹街路，年改为沥青路面。
北段沿路两侧曾是嘉善路菜场、小商店、小工厂，沿路两旁房屋均为旧式里弄，东侧有嘉善中学、上海特种灯炮厂等单位。
我们先在图3.2的旧地图上，挖掘嘉善路上那些已被拆除的老地名。
原转角处的嘉善路2~4号天丰银楼演变成了后来的储蓄所，而42~48号的永源祥呢绒绸缎棉布莊则变为了徐汇区百货批发店。
嘉善路56号曾是曹义顺豆腐店（图3.11）。
图3.11嘉善路56号曹义顺豆腐店发票
咸庆坊，即嘉善路62弄甲支弄，系盛姓人士于年所建。有旧式里弄砖木结构二层楼房5幢，前3幢是日本式的矮楼房，后2幢是老式石库门房屋，建筑面积平方米。
嘉善路62弄是笔者记忆最深的部分，原因就在于弄内5号即是笔者阿娘家（图3.12）。
图3.12同济大学路桥系寄嘉善路62弄5号
当年在徐汇一中心上学时，就住在阿娘家里。每天放学后，当走进不规则石块铺就的弹街路弄堂时，已经有小朋友在召唤我，12号里慈眉善目的阿奶每天都坐在黑色大木门前晒太阳，4号门上的小洞则可以看见小花猫的钻进钻出，我当时根本顾不上其他，回家三下五除二就把功课做完，然后去找弄堂里的小朋友，当时有个小男孩应该还在上幼儿园大班，跟我关系最好，三毛球、乒乓球、小足球、香烟牌子等品种花样样样齐全，记忆里只有玩球类项目，而并无棋牌类游戏。
周末了，弄堂里人更多，对门的阿毛站在门外跟叔叔在闲聊各自单位里的奇闻趣事，我那时也不大会对大人们的事感兴趣；在天寒地冻的冬夜，黑龙江插队的景叔叔在露天水龙头下洗冷水澡，薄冰随着水流一起在身体上流淌，这架势使得边上路过的邻居直跺脚搓手；送报纸的邮递员在狭窄的弄堂里照样骑得飞快，文汇报是二伯伯所订，一次送来的报纸上显然是天上盘旋的鸽子们撒下的黑色污物；后房间里有两大摞杂志，《航空知识》是叔叔所订阅，而《航海》则是二伯伯所喜爱；晚上会跑到楼上的小姨婆家，听口才极佳的大表叔绘声绘色地解说当时最热门的南斯拉夫电影《桥》。
有时候正在弄堂里飞奔的我被阿娘叫住，替她去弄堂对面的烟纸店买包烟，一般她要的都是软壳飞马牌，偶尔也会是劳动牌。
听见后弄堂（大家对原复兴中路~号这弄堂的俗称）同学的呼喊，来不及绕外面弄堂走，便敲开后客堂英英外婆家与我阿娘家的室内分隔木门，穿过她家进入后弄堂……
公兴坊，即嘉善路68弄、弄及64、66、70、72号。这里原是老侯家宅的一部分及一些农田菜地，年由陶泉记营造厂建造。属旧式里弄，有砖木结构二层楼房10幢，沿嘉善路二层楼房4幢。建筑面积平方米。
嘉善路号的南京理发店一直开到了此区域的动拆迁之前。此处在往南即是永康路。此路筑于年，是法租界越界所筑，原名雷米路（以法国商人雷米名命名），年10月以浙江省永康县名命名至今。
永康路10弄到36号也在已拆迁范围内，包括了振兴坊的全部以及兴顺北里的部分。
振兴坊，即永康路10弄，属旧式里弄。建于年，有砖木结构二层楼（弄内1～31号，其中5号曾是筋粉铺（图3.13）），另有沿永康路店面12～24号，曾有菜馆及油粮店等。建筑面积平方米。
图3.13永康路10弄5号施顺发筋粉作发票
兴順北里，即永康路38弄，属旧式里弄。建于年，系中国建业地产公司造，因在永康路北侧，取名兴顺北里，寓吉利之意。建成后分宅出租。弄内为砖木结构二层楼房；沿永康路26～78号（双号）为三层店面房屋。建筑面积平方米。
目前只剩38弄以西房屋（图3.14）。
图3.14永康路兴顺北里
不知不觉中拐到了永康路，显然此处已经属于我们追忆的边缘地带，因此我们还是回到嘉善路复兴中路路口，看看目前明园世纪城嘉善路段的现状吧。
在嘉善路18号（图3.15）的位置上，在明园世纪城的裙房里是中国工商银行嘉善路支行，以及更靠近路口的上海银行复兴中路支行，其门牌号为嘉善路18号-1临。
图3.15嘉善路18号工行和上海银行
在此段嘉善路的中间位置，是明园世纪城的嘉善路大门（图3.16），在往南即为永康路的转角位置，有98号销售家居建材的艺束装修工厂店、上海水晶晶儿公寓(NO.8店)等（图3.17）。
图3.16明园世纪城嘉善路大门
图3.17明园世纪城嘉善路永康路转角
再往永康路西转，便到了明园世纪城的南门（图3.18），此处是新旧建筑的分界线。
图3.18明园世纪城永康路8弄南门
在嘉善路和永康路的西南转角处，目前是一家叫SaleeBessou的法式餐厅（图3.19），在年以前，此处是一家寿司屋；而在更早的年以前，此处曾做过徐汇第一粮店，在上世纪40年代则是大丰酱园。
图3.19嘉善路永嘉路西南转角（年年）
这个交叉口一带曾经是嘉善路菜场，前身为雷米路菜场，是民国17年（年）在今永康路、嘉善路口自发形成的马路菜场，以加工腌腊为经营特色，解放后，兼营野禽野畜，在记忆中马路菜场上方还有拱形钢结构的大棚。年菜场主体搬到了建国西路近太原路口，但留下来的马路摊位一直存活到了年复中菜市场开业。年，搬迁后的嘉善路菜场也正式关闭。
马路菜场迁入室内，乃至各种硬件条件的升级，确实给人们带来的是正向的购物体验，同时也让嘉善路永康路这个原本以脏乱著称的市中心区域回归安宁和静谧。
正对着永康路的嘉善路东侧，是永盛里（图3.20），即嘉善路弄（1～66号）、83～号（单号）及弄(11～17号)，属旧式里弄。年由法国人建造后卖给中国人居住，为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沿嘉善路(83～号)为店面房屋（图3.21），上世纪90年代时，89号是菜场豆制品仓库，99号是永盛商店（后期为酒吧、杂货店，直到目前的劳拉进口超市），余均为居民住宅。建筑面积平方米。
图3.20永盛里地图（年）
图3.21永盛里沿街商业
在原号永盛香烟栈的位置上，目前正在经营的是罗森便利店（嘉善路号店）（图3.22），年前此处为快客便利店（图3.23）。
图3.22罗森超市嘉善路号店收据（年）
图3.23快客便利店（年）
永盛里的北侧是崇仁里，即嘉善路69弄（图3.24），也属旧式里弄。年由荣福地产公司吴姓所建，以建造人名命名。1～20号为砖木结构二层楼房，共四排，55～81号单号是沿嘉善路的店面（图3.25），上世纪90年代此处商店有77号立新日用杂品厂第二门市部，79号徐汇区切纸服务部外，其余均为居民住宅。建筑面积平方米。
图3.24崇仁里地图（年年）
图3.25崇仁里沿街商业
嘉善路53号在上世纪40年代是协泰兴煤号，80/90年代成为四新煤炭门市部（图3.26），后期从能源产业转变业态，演变成嘉善小厨、老弄堂爆鱼面馆和上海新旺五金木材批发部等（图3.27）。
图3.26嘉善路53号地图（年年）
图3.27嘉善路53号商铺（年）
在本文第一部分中曾提及，年，嘉善路复兴中路口的土地与徐汇一中心分部所在土地进行了置换，而图3.28这块即是这一置换的土地。此处的老房屋均已拆除，成为了徐汇一中心的园区。
图3.28嘉善路1~51号（单号）徐汇一中心置换土地地图（年年）
在这些已湮灭的建筑里，曾经的贵和坊在嘉善路45弄，属旧式里弄，建于，砖木结构二层房屋。往北一些的三德坊在嘉善路17弄，属新式里弄。建于年，因陈姓三兄弟名字中均有德字，故取弄名为三德坊。混合结构三层楼房还附有汽车间、旧式里弄砖木结构二层楼房（7、9、10号）以及沿嘉善路1～29号（单号）和沿复兴中路7号的甲、乙、丙，均为砖木结构三层楼房。建筑面积平方米。
其中在复兴中路嘉善路转角处的7C号，在上世纪40年代曾是一家名字叫永安的寿衣寿器店，图3.29所展示的这家店发票上还有一件颇有意思的事，右上角的日期写的是“38年10月9日”，这显然是民国纪年，但年10月9日早已解放，因此民间的习惯思维还是需要时间来调整其惯性的。
后来此处成了日用品商店，记得当时这家店把搪瓷脸盆、高脚痰盂罐等一摞一摞地堆在沿街人行道上，一些路过的顽童会拿脸盆敲脸盆，搪瓷器皿一敲就会外表搪瓷脱落，等店员闻风而出，顽童早已逃之夭夭。
图3.29复兴中路7C号永安寿衣寿器号发票
本文从嘉善路复兴中路路口的徐汇一中心开始，东至陕西南路，西抵襄阳南路，南达永康路，最后又回到这个路口，终于要结束我们的追忆之旅。纵观整条复兴中路，其实陕西南路口陕南邨起始至汾阳路一段，以及过往的嘉善路永康路一带，是菜场、餐饮遍布，杂货、服饰小店满铺的地区，与其他几段带有法国梧桐浪漫气息的复兴中路相比，此处曾经充斥着鸡犬相闻、炊烟袅绕的市井之气。此区域是热门板块，网络上都相当多人对此都有过各自的研究和解读。然俄国别林斯基曾经说过，哈姆雷特是我们每一个人，而每一个人对哈姆雷特的演绎都具有自己独特的面貌。故笔者作为在此生活和学习过的亲历者，也从自己的视角出发，从内心追忆了这一段的似水流年。
“经流年，
梦回曲水边，
看烟花绽出月圆。”
（全文完）
参考资料：
●《徐汇区地名志》
●《徐汇区教育史略》
●《老上海百业指南-道路机构厂商住宅分布图（增订版）》
●《上海市商用地图册》年出版
●ID“高参88”的新浪博客
●ID“huanan”的百度贴吧
●百度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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